“
“尽是些胡诌的野狐禅。”
江砚之轻叩书简，玄色袍袖扫过船栏积雪，“若读两页闲书便能得道，蓬莱早该人满为患。”
有个胆大的船工嬉笑：“老爷这是急着见夫人，连话本子都醋上了？”
众人憋笑憋得肩头直颤。
江砚之耳尖微红，甩袖将书笼进怀中：“油嘴滑舌，这个月工钱......”
“老爷饶命！”船工们顿时哀鸿遍野。
江砚之背过身去，指尖摩挲着书脊烫金纹路。
书中夹着的并蒂莲笺犹带沉水香，恰是去年离京时夫人塞进行囊的。
忽见江面碎金跃动，原是船过巫山十二峰，离青州又近三十里。
“再开快点。”
他忽然出声，惊得正偷啃炊饼的船老大噎住喉咙。
江风卷起男人未尽之语，混着艄公号子散入云霞——那半句“当赏“，终究随风化作了船头愈急的浪花声。
玄夜垂溟，望舒碎影，五岛湖泊泛寒，江府灯火煌煌，乱作一团。
正房内血气未散，丫鬟哆嗦着为江夫人绞帕拭汗，但她玉指渐凉，那截雪白手腕已开始发青。
府外江心忽现巨舸披浪急行如鬼魅。
月轮骤暗，院中老树枯枝簌簌作响。忽起东风裂庭树，满府悲声骤起。
“都哭什么丧！”
朱红貂裘卷着风雪撞进院子，江砚之眉间扫视众人。
“夫人若出差池，你们都给我填江去！”
众仆瑟缩啉噤声，只有李嬷嬷踉跄从屋里出迎，扑过来拽着他的袖子，哭声连连：“老爷，您可算……”可惜话未说完便被一把扫开。
他踉跄地扑至榻前，十指嵌入锦衾。只看到日思夜想的人儿青丝散枕，唇色尽褪，嘴角犹凝着温婉浅笑。
晚……晚娘……是我来迟了……是我……我迟了……
颤抖的伸出手，侥幸抱着妻子只是虚弱昏迷，奈何探脉却毫无气息。
男人哽咽，嚎啕大哭：“晚娘…你怎么忍心将我抛下……我们不是约好教孩子念诗吗……”我们还未曾为孩子举行满月席…还未举行抓周…还未…还未…
江砚之小心翼翼的将冰颊贴于妻子冰冷的胸膛，悸哭像要摧断肝肠，热泪浸透交领鸳鸯。
李嬷嬷见状挥退众人，只留自己一人默默抱着孩子站在角落。
抬头见月透绮窗，正照阴阳两隔人。
良久，喉间血泣稍止。
“我儿…何在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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